重返预备年级,我作为一群小萝卜头的班主任不出意外开启了“雷达侦查”模式。为何?他们,好像和一张张学籍卡上描摹的形象不太相似,好像与家访中夹在老师和爸妈之间的小人儿表现不太相同,在满是同龄人的班里犹如入水的鱼儿生机盎然。
我想用眼睛记录每个学生,毕竟,眼见为实。
粗鲁?我并非如此
开学第二周我就震惊不已,因为我收到了来自地理老师的“投诉”。
这是小w在地理课上与老师的一次不正常交锋。小w不认真听讲被老师抓包,上课画画但拒不交出画作,最后她将画作揉成纸团递给老师。听到这里,我仿佛看到地理老师微红的眼睛,更能想象到课堂上小w桀骜不驯的眼神还有全班同学灼灼的目光,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——这是场关乎师生和谐关系的裁决,而裁决者是我。向我讲完事情始末的小w微微垂着头,沾着汗水的刘海贴在额前,露出半截纤细的脖颈,完全不像课上倔强的小女孩。按道理,我该拿罪魁祸首是问,像最公平严肃的法官一样判定一方过错,但我想,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。
“你为什么……”未等我说完,小w便接话,“老师我知道我错了,昨天和妈妈也聊过了,我会和地理老师道个歉。”
“老师,是我不认真听讲还在课上画画,态度很差。对不起,希望您能原谅我。”
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相信你以后不会这样了,对吗?”地理老师说。
“小w,老师本该很生气,可她原谅你是因为你很诚恳,更因为老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,对你有更高的要求,而非听之任之。”我适时补充,小w用力点了点头。小w、地理老师和我在教室外的走廊达成了和解,可我并不想让这件事寥寥收尾,该从哪里突破呢?
此时,我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团,一张可爱的动漫少女的脸赫然纸上,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有如此手笔?面对我的夸奖,小w的表情忽然舒展开来,绽放出羞涩的笑颜,“老师,这是我随便画的”。我顺势邀请小w加入宣传干事团队:“我们班的教室装扮就交给你们了,尤其是小w,老师准备明天迎接焕然一新的教室!”此刻的小w站在板报前,镜片后的眼睛闪亮,和另两位同学一起笑得很欢畅,还迎着我的镜头做出各种搞怪的姿势。咔嚓!我留存了一位天赋异禀的板报设计师的照片。
原来眼见为“虚”,她,并不粗鲁。
懒惰,我并非如此
开学至今,小L一直是“冬眠”状态,怎么办?
从各科任课老师处了解,情况一致;从小L处了解,一无所获;从家长处了解,毫无头绪。唉,可能她真的对睡觉爱得深沉吧!可这是稍微一走神就难以跟上的初中阶段啊,课上都在睡觉,那回家之后干什么?玩手机?看电视?……我越想越乱,灯下都是浓稠的愁思。
那是与平时无异的一堂课,只不过我在窗外偷偷观察。起立之后坐下的小L神志清明,十分钟后,小L不出意外开始眼皮打架,居然只能维持十分钟的清醒吗?我的心中顿时愁云笼罩。
回到办公室后,我继续琢磨。数学课做题目的时候,她会摇摇脑袋醒过来;英语课检查背诵的时候,她会努力睁开眼皮;语文课讲到兴趣点的时候,她的嘴角会微微提起;更值得注意的一个小细节是,起立时她绝不可能困。原来她需要连续的兴奋点!我兴冲冲地在作业堆里找到了小L的,特意在做得不错的一道题目旁着重批注,继而在教案中设置一个“小L专属”关卡……我美滋滋地等着下一堂语文课,等着小L的回应。
奇迹出现了!小L听到自己竟然被表扬后,小脸黑里透红,漫不经心的眼神逐渐能和我对视聚焦,在短短的四十分钟里我感受到了她的思维颤动,那是课堂同频共振的美好啊!更让我欣喜的是,下午的讲评课上,随着起立的唤醒,我没有给她睡着的机会,她甚至能抢先答出颇有难度的问题。
原来眼见为“虚”,她,并不懒惰。
每个学生可能都曾被“眼见为实”禁锢,可有时眼睛会说谎,眼见有时也会为“虚”,只有用心的洞察才永恒且动人。
——转载自上海市教委官方微信”教师博雅”